我把虚荣和陷阱归为同类,实在是委屈虚荣了。虚荣也是一个堂堂正正、风度翩翩的贵族词,一般很少混迹于百姓群中。特别在机关事业单位,虚荣吃香得很,只要能摆出一副虚荣的架子,人们就会用城府深、有修养等溢美之词加以歌颂和赞美。上层建筑离不开虚荣,虚荣是上层建筑的脸面。
在上层建筑,虚荣是很体面、很受欢迎的。离开虚荣,有些人就不知道该做什么,该怎样在上层建筑的人群中走动。离开虚荣,面子上就像长出了疮疤,很不好看,也见不得人。
于是虚荣在上层建筑的圈子里便有了一定地位。有的理论家还说,虚荣是推进社会走向文明的动力,是规范社会行为的情感源泉。
其实虚荣说透了就是涂在一个人面子上的脂粉,面子大的人,拥有的虚荣就多,虚荣多的人也就越看重面子。面子和虚荣有的时候是一对孪生姐妹,一起出生,长得模样也很相似。
我把虚荣比作陷阱,也实在是难为虚荣了,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?在我的生活中,它确实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。
我开始热爱虚荣是从来到文化单位开始的,虚荣给我套上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光环,我在光环的照耀下忘记了很多该做的事情。只要每天能听到一些恭维或者好听的话,虚荣就长得很茂盛,样子也很好看。我陶醉在虚荣的光芒下,尽情享受着虚荣给我带来的快乐。于是我在朋友之中也就有了一些面子,面子好看极了,诱惑了不少热爱虚荣的人。
可是有一天,我忽然觉得虚荣是一眼很大很大的陷阱,大得让人看不到陷阱的边缘,一种美丽几乎让人失去了想象。
某一天醒来,我忽然觉得原来拥有的可炫耀的资本越来越少,虚荣在一天一天地消磨我的意志和生命。因为我已经看到虚荣的花朵开始脱水,蔫蔫的样子很令人担忧。这是内心空虚给我带来的惶恐。
在我扔掉虚荣这个光环的时候,我的内心可能会被另外一种痛苦所淹没。我害怕这种痛苦的到来,就像害怕医生将一个大的针头插入我的肌肉,我不能忍受这种恐惧给我带来的折磨。
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?身边丢弃的那几个已经发黄的荣誉证书还能让我骄傲?让我激动?让我炫耀?我能饿着肚子借一身笔挺的服装穿在身上向别人说:我很富有,我曾经很富有……这是多么滑稽的表演!
当我觉得我已经变成一个小丑的时候,我的内心便长出了很多杂草,这些杂草让我心烦意乱。
我很想从虚荣的陷阱里逃出去。
但我真的找不到一个让我不太尴尬的出口,我该怎么办?仅仅是修补过去那几个已经发黄的荣誉证书?还是重新回到生命的起点,用勤奋和汗水浇灌已经枯黄的智慧,让人生再度开出一些美丽的花朵?
可是陷阱的出口呢?
冷静之后,我终于找到了陷阱的出口,可我还是要问:难道虚荣仅仅是一眼陷阱,而不是一种享受?而不是一种快乐的消费?
我不想走出虚荣,我真的不想走出虚荣。如果我离开了虚荣,我还是我吗?我还是走在虚荣陷阱里的我吗?
虚荣离我越来越远了,可是我的面子呢?它还长在我的脸上吗?